[原创]小说

我是一个画家，画家这个称谓限制的条件，我不知道，总之，我就是一个画家。钟情于艺术的人类，都有骄傲的共性，也许出于这个原因，我曾试图召开的几次画展都失败了，每次我都自信地对经理人说，我的画一定会获得巨大的成功，结果，每次他都指着空旷的大厅说，也许你的艺术只是供自己欣赏的。然而我的生活还在继续，虽然我憎恶那些地下刊物的污秽不堪却不得不靠为其绘画撩人的封面手些小资来维持生计，也或许我的艺术是真的只供自己来欣赏的，换句话说，只有自己才会欣赏。平时我有一个习惯，就是每天早晨都要爬上北山写生。那里的日出美丽而璀璨，那里的花朵艳丽而妖娆，即使是凋零的花瓣也会散发出一种生命颓衰的痛苦的凄美。就在我凝视它们的时候，心里会由然而生出一种情感。那些都市霓虹的孵浮华，物欲横流的飘渺，那些每天都在我耳旁萦绕的尔虞我诈，在一瞬间伴风消逝，这就是自然的魅力，类人猿只是外形转化为人类，本性并没有更改。繁华轻逝，佳容易老，时间可以蜕变一切。于是我坚信万物每天都在改变，所以，这个习惯延续至今，每天我都要站在山顶的同一个立足点上，用画笔勾勒着大同小异的画面。直到有一天，画面上有了一个很大的变化，在漫山遍野的花丛中出现了一个绿衫黄裙的女子，她总是静静地坐在山石上，一脸沉思的表情，任微风缠绵她的长发，蛊惑她的裙衫。我忘却了她在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只感谢上天给了我一幅美丽的画卷，于是，我画了一张有一张，她也始终坐在那里，日复一日，背倚者蔚蓝的天际，思索着想不通的事情，我猜是她想不通什么，但我从不去惊扰她，因为我担心第二天就看不到她忧郁的面容了。雨还在下，我收拾好画板以后，猜发现她仍然安详地坐在那里，表情还是一成不变的幽思，雨滴顺着她的发梢渗入她的衣服里，我为她撑起了一把雨伞。下雨了，很大很大的雨。是的，下雨了，你看到雨中他的背影了么？我惊诧，望着眼前的绝崖，陡然间沉默了，以后的几小时内，我就这样陪着她，到雨停，到阳光洒泻到地面上，这段冗长的时间里，我同时聆听了一个冗长的爱情故事，那是两个青年男女挣脱双方家里的束缚而私奔出来的故事，前情较为悲惨，我以为这番铭心刻骨的爱情终究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结果她告诉我，那是一个雨夜，两人沐浴在雨中，同时有一句话要告诉对方，女还想要说的是，我已经有了你的骨肉，她稚气未敛，要他先说，却不知听了之后竟永远失去了开口的机会，他告诉她，我们分手吧！我爱上了别的女人。女孩没有说什么，打了他一个耳光后，消失在雨中，她回到家里，受尽了家里人的虐待与排斥，到十月怀胎，生下私生女后，更遭到了左邻右舍的非议与冷眼。于是她逃了出来，逃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堕落在烟花巷中，靠出卖自己的肉体养育着凌飞哪个无情的男人留在她身上的无法扼杀的灵魂。听完她的自述，霁雨初歇，我并没有因为她是妓女而给予轻视，同样是在这个世界里生存，我们任何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做着背叛自己的事情，我说：林婧，相信我，我一定会为你找到那个负心的男人。以后的若干时间里，我仍然靠为地下杂志绘画封面维持简单的生计，同时白天兼职三份工作：卸运，摆摊，筑工，积攒下来的微薄工资给予林婧以及她的孩子子凌。在我的印象里，林婧从来都没有对我说半个谢字，我想我们都是孤傲的人，不想接受别人的施舍，却无法拒绝别人的施舍，哪怕是自己饿死，林婧告诉我，她还有孩子，凌飞的骨肉，子凌，子凌她是我唯一的信仰。就这样一年匆匆而过，凌飞依然音信杳无，我利用无数手段与方式去寻找，大千世界，茫茫人海，凌飞好象消失了一样。林婧还在做着那让人丧失自我的工作，我每次去看她，临走时，她都让我说出那句夹杂着无尽伤痛，苦涩甚至于绝望的话语，我抚着她日渐消瘦与苍白的面颊说，工作顺利！多少次我昏厥在煤堆上不醒人世，多少次我瘫倒在坚硬的地板上梦呓永远不要醒来。我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役使着自己，是的，我是一个孤独的人，迷失在自我的海洋中，从来都是这样，我的生活氛围中只有自己，自恋情结似乎已掺有变态的成分，林婧介入我的生活，也许是偿还她做了我两个月的模特，我还在努力地寻找凌飞，似乎这已经是一个目标，一份执着，或者说成是一种信仰，否则我的人生很难走到尽头。我的好友笑天嘱我不要如此卖命，人世到处充斥着欺骗，你也许被欺骗一次，便会失去所有，正如玫瑰花，因采摘而拥有了它的美丽，同时也失去了美丽的永恒，我微笑着拍了拍他肩膀，这个我在工地里当筑工时认识的朋友，他被砖头砸折了腿。我告诉他，我爱你们，所以竭力帮助你们，笑天，你会欺骗我么？他微笑着摇头，眼中流出闪烁的泪花。我的人生早已淡漠，在我看到爸爸将匕首插入母亲腹中的时候，在我看到爸爸在铁窗里挣扎着要出来的时候，他告诉我，分阳，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儿子，你只是你妈从外面带回来的野种。我微笑着挂了听筒。天似乎下雨了，为什么我的睫毛是湿的，我离开了那个使我伤心的城市，最后一次我跪倒在母亲的坟头指着她的牌位，骂她是荡妇。天际生起了象征生命的朝阳，我想到了冉冉，后来我改了名字，我叫冉分阳。也许是出于这个原因，我对林婧的境遇尤感同情，子凌更象是我的小小翻版，这样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我就这样将这个理由作为我挣命的所有动力与源泉。两年后的一天，我给林婧去送钱，当时客人刚刚走，我看见她倚在墙上，头发蓬乱，衣衫裸露，满目尽是绝望。我陡然感觉一阵心痛，知道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我走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婧，以后不要再做了，好么？不做？你养我么？我抚着她的炼颊寻思两年前哪个在漫山遍野的花丛中抱膝而坐的少女，昔时的风姿绰约早在两年的风尘里沦落的无影无踪，我对生命还有渴望，我说，是的，婧，我养你。不久，我和林婧结婚了，典礼很简单，她没有亲友，我也没有，我将戒指套在她的受伤，在她的耳边呢喃，我会爱你一辈子，她在我唇上轻轻一吻，我相信。也许是苦尽甘来的缘故，也许是我们的感情胡来了上天的怜悯，我的那些只供自己欣赏的作品得到了许多艺术大师的垂青，我抱着林婧指着电视告诉她，那是你老公的作品，婧则欢喜的手舞足蹈，哪个时候，我感到了幸福，那些挚爱的快乐完全诋毁了绝死的忧郁，脆弱与孤独，伤痛与无奈，我挽着爱妻站在北山的山顶，指着眼下似曾相识的景物，我说，婧，你我的初遇就是这样简单，宿命早已算准了定数，你逃不出我的怀抱。在我和林婧结婚的一年里，我与她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内蒙草原，新疆牧场，东海之滨，桂林山水，杭州西湖。。。。。那些旖旎风景，见证着我们真挚的爱情，我和她过的安然而快乐。后来有一天，我抱着婧坐在沙发上，我问她，婧，如果有一天，凌飞回来了，你会离开我么？婧调皮地笑了笑，会，假如你能够找到他的话。那么你现在就离开我吧！我找到凌飞了，他就是现在的笑天。我没有说谎，凌飞就是笑天，笑天就是凌飞，那天他含着热泪告诉我，他说，他一直都很爱林婧，四年前，他之所以离开，只因为那时医生告诉他患的了肝癌，而且是晚期，他逼不得已才这样做，后来他去复诊，医生告诉他，确诊出了差错，那个肿瘤是良性的，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差错，使他失去了爱人，后来他曾去寻找过林婧，结果自然是音信杳无，再后来，他当筑工被砖头砸折了腿，也放弃了寻找林婧的念头，因为他知道自己还需要照顾，哪里有能力去照顾她，再再后来，他就遇到了我，他还告诉我，他并不想要介入我和林婧之间，只想看看他的女儿，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我拍了拍笑天的肩膀说，婧是你的，子凌也是你的，我只不过是一个中介，替你照顾他们一段时间。林婧真的离开了我，而且是永远地离开了我，她给我留下一纸书信，见凌飞最后一面，回来抱了抱子凌，然后义无返顾地跳下了万丈绝崖。她在信中告诉我，一颗心不可以分成两半，呀、也许解脱真正意义上就是死亡，我的灵魂早已灭绝，是你给了我一年快乐的时光，让我有理由在黄泉路上拒喝孟婆茶，我会记住你，记住你爱我的一切，我爱你的一切，但这都结束了，我不要你忘记我，记住你的爱妻，记住婧，我仍然爱你，地老天荒。雨又下了起来，上天就是喜欢煽情，不知何时，哪个崖边，堆砌了一个空坟，上面篆刻着“爱妻林婧之墓”下款则是“夫分阳凌飞立”没有人能够了解这个碑上三人情感的故事，这个故事或许本来就不属于尘世，或者知识只是高尚的人才会为其痛哭流涕。林婧的画，我一直保留着，我常常指给子凌看，这便是你妈妈，是爸爸今生唯一挚爱的人，不一会，凌飞来了，我说那是你爸爸，快去叫啊，子凌摇了摇头，不，我的爸爸不是你么？他是谁？我心一颤，百感交集，泪水泛滥般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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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会珍惜，所以懂得放弃.　学会残忍，所以得到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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