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四个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我想应该强调一下,我们真的是非常要好的那种。一起上小学,初中,高中不足为奇,而当我们报志愿的时候,也很有默契地报了同一所大学,并如愿在同一所大学里完成了作为一个学生的最后使命。现在我们都获得了一个有可观工资的工作。最后,做了一次由友情到爱情的升华,我和林婧轻易地被两方家长推到了一起,因两家本就是世交,子代的联姻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我的确爱林婧,我相信她也爱我,即使没有上一个前提,我们仍然会走到一起,至于凌飞和于佳也很幸福地走入了结婚的礼堂。四个人,有了各自的归宿,又好似互为彼此生存之理由,凌飞的家住在东城,由于他的工作单位是外企,所以总要浪费许多时间到外地公干,期间,住在西城的我无论从凌飞的朋友或是于佳的朋友任何一个立场上都有理由帮助他们,林婧也从无怨言,本来嘛!我们就是很要好的朋友。
夏日已经归去,秋意转浓。街市的霓虹分外灿烂,每到这个时候,我总是喜欢挽着婧的手徜徉在 日暮的刹那风华中+,我能够看到婧掩映在迷人的夜色下,她还是穿着那件一直喜欢的白纱裙,上身是杏黄的T恤,那个时候,我会紧紧地拥着婧,生恐她丢失了一样,这个时候,她也会告诉我,
分阳,我美么?
美的无法形容。
和现在的夜色相比呢?婧在我耳边呢喃。
你要比她美一千倍。我吻着她的面颊,婧的身体总是这样令我 痴狂。
那么你能拥抱住夜色么?
。。。。
你连夜色都拥抱不了,更何至于我了,婧痴笑着,调皮地正拖湖我的怀抱,蹦跳着溶入霓虹的闪烁中。我惧光似的眯起双眼,看着婧渐渐消失的背影,莫名心头填充了许多沮丧,虽然,我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可是,婧,不要这样,我失神地飞跑过去,沿着她的方向,寻觅着爱人的踪影。
凌飞又出差了,之前给我打过电话,说于佳已经怀孕了,要我尽力照顾她,我在恭喜他后,放下电话,心头却凭添一抹空虚,我和婧成婚本早于凌飞和于佳,可现在于佳已经有喜,林婧的身体还一点征兆都没有。
于是,以后我又腾出一般的时间去于佳家里代替凌飞做一些丈夫应该做的事情,譬如说气罐换气,修理下水道等。这些事情,于佳身体柔弱,自然做不了。前几天,自己只是做过事就无声地离去,因为我还牵挂着家里的婧,过后几天,于佳又留我在那里简单地用过餐饭,我和她也是好朋友,自然也没有必要又太多忌讳,饭后,我陪她聊会天,又匆匆离去,到得大街上,飙速跑到汽车站,登上反家的里程,心头又一万次念叨着婧的名字,我对她的爱就是这样疯狂,足以使她窒息,婧等我,还有三分钟,我就到家了。
电话那头的婧淡淡的回了一句,小心些,她永远是这样,我努力试图窥探她的心灵,却毫无所得,但只要我知道她是爱我的就足够了啊,毕竟她是心甘情愿地嫁给我的。
又一天的日暮,我站在凌飞家的阳台上欣赏夜色,以前的这个时候,身畔应该是婧,现在却变成了于佳。
分阳,你知道么,我很羡慕林婧。
哦?为什么我淡笑了一下,仍然凝望着都市迷人的星空。
因为她拥有一个真心爱她的丈夫。
你也有凌飞啊,我扭回头看着她,后者的眼眸化作一泓澄澈,月光下更胜翘楚,凌飞这个小子艳福不浅,在她面前,婧也要黯然,我不得不承认。
可惜凌飞一心埋首于他的工作,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关心过我的生活,远不及林婧幸福。
我苦笑了一下,不再言语,是的,婧,有我的爱伴随你,你会感到幸福吧。
不知何时,一滴水落在我的手上,我仔细一看,真真切切的雨,看来天有不测之风云委实没有说错。不一会,大雨倾泻而下,弥漫住整个街市的霓虹,我单刀一丝怅惘,回到客厅,只祈望这雨尽快住停,哪怕是舒缓一下也好,我还有家,我还有婧,婧在等我回家。
可是那雨下了很久,我也坐了很久,偶尔于佳会递给我一个削好的苹果,让我提神。吃过苹果,我还在梦呓雨停,于是 仍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
后来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和衣躺在了沙发上,身上盖着锦被,而窗外温暖的阳光警示我,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我连忙辞别了还在 准备早饭的于佳,谢绝她的挽留,飞奔跑下楼。车,出租车,我坐在车上仍然心急如焚,婧一定在等我,可是她也一定在生气,偏在此时堵车了,我不禁暗叹老天的涵养,可是我却没有老天的涵养,匆忙付完车费,便超过了人能力的限制。上天就是喜欢作弄人,等我到达楼下的时候,才猛然想起用电话与林婧联络,粗心的我昨夜竟然忘却了向林婧禀告行踪。我拿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还一会儿,婧接了电话。
婧,对不起,昨天晚上加班了啊
是么?你现在在那里啊?
楼梯口,现在正在楼道中。
快上来吧,吃饭了啊。
马上!等我啊!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竟没有用任何多余的结实就换得了婧的原谅 与信任,可是心头猛然会有一阵空虚,也许不该撒谎,于佳是我们的好朋友,倘使婧不信任我,也该信任她,否则世界就真的没有什么友情的意义可言了。于是,这份罪恶不时使我暗暗自责,毕竟这是我第一次欺骗婧,欺骗我的爱人。
两周后,凌飞终于回来了,我在电话这头深为于佳而高兴,但她后面的话却黯然了,凌飞回来只是逗留了一会,收拾了许多衣物又登上了出差的里程,自云要一个月才会回来。于佳的声调有些颤抖,听筒那边隐隐还有哽咽之声,我不免喟然叹气,虽然知道无济于事,仍然颇执着地安慰她几句,放下电话,看着从百叶窗挤过来的点滴阳光,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想起那些风华无忧的日子,可是现在,凌飞,你去了哪里?
婧,一直都很恬静,甚至可以说成是雅致,就象一件完美无暇的艺术品,从小到大也没有丝毫改变过,即使以丈夫的身份,我也不敢有半丝轻薄亵渎她的话语。婧说她喜欢坐在站台上聆听火车进站的汽笛,同时痴望着蓝天,也许有一天自己的诚意感化天际的云团,便会携她而去,远离尘世的 喧嚣与繁华,激情与堕落,她还执拗地让我解释,寻求人生的真正快乐,就可以说成是堕落么?每当这个时候,爱妻于我就象陌生人一样,于是那层夫妻间无法逾越的隔膜又悄然地形成,接着遐想结束,隔膜顷刻粉碎,她还是我的爱妻,还是婧。
遗憾的是,今天工作太累了,黄昏的时候便没有伴她去散步。此时的我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喘息着象一个孩子,电话响起来了,我懒散地接起,听到了于佳急促的声音:
分阳,救我!
。。。。。
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药味,我终于舒了口气,因声告诉我,于佳摔倒动了胎气,幸亏抢救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感谢了医生,拭去额上的汗珠,走入病房,于佳满足地向我微笑了笑,娇靥动人。
现在没事了。
恩,谢谢你,分阳。于佳洋溢着笑意的脸庞,突然间泪流满面,说不出为什么,我没有去安慰她,同时自己有一股想哭的冲动。是的,哭吧,哭过之后。也许一切都会变的美好。
东方的旭日已经冉冉升起,今天是周六,幸亏是周六,一夜的疲惫有了休憩的时间。我终于回到了家这个地方毕竟是每个人的皈依之所,我想着将身体窝在被子里悠然的样子,上楼的脚步愈发匆匆起来。
婧,我回来了。爱妻背对着我坐在沙发上,电视是开着的,放的是一个很老套的剧集,听说是台湾那个煽情的阿姨写的。婧一直很讨厌她,说不得,自己也要随骂两句。
你干什么去了,婧仍然没有回头,声音犹如在磨刀。
于佳出事了,我带她去了医院。
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婧,你不要生气,听我解释。
婧回头微笑了笑,倾国倾城,分阳,我说什么话,你都会听,对么?
是的,我爱你,婧。
现在我让你出去,立刻滚出去。
我惊诧,在我的印象中,林婧从没有骂过人,她白皙的脸上显现的娴静,完全是那种小家碧玉温柔的气质,可是现而今——
婧——
我要你立刻出去,林婧丢过来一个猫熊。
到最后,我还是选择离开,给她足够的时间,她一定能够理解友谊的价值。我一个人来到黄浦江边,浊水散发的臭气熏得我晕头转向,回头瞩目旭日,已然斜入中天,无休止地给予地球灿烂与光明,这两厢对比,颇觉前者大杀风景。这番联想过分牵强,一阵短暂的空虚后,烦恼再次 袭上心头,一时难已自已,只想找个喧嚣的地域,解放一身的烈焰与激情。于是我去咖啡屋,去卡拉OK,去酒吧。黄昏的时候,我跌跌撞撞地走在大街上,莫名登上返家的里程,林婧,等我,我马上就回来,再不会离开你。
我回到家里,但等待我的只是一纸书信,婧,我的婧已经和那个一直都在出差的凌飞远走高飞了。
分阳:
对不起,本来我不想说这三个字,以为我一直都没有爱过你,就此而言,这算不得背叛,呀许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去了远方,寻觅我爱的且爱我的凌飞,写这封信的目的也只是要告诉你五件事。
一,当年我和你结婚之前,我连哭了三天三夜,可是我爸爸吧和妈妈以死相协,我不得已才同意,因为爸爸的生意没有你爸爸在机关里活动会倒闭得很惨。
二,我讨厌你的懦弱,你的矫情,你的正经,你的平实。
三,我很爱凌飞,他也爱我。
四,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但打掉了,我现在又有了,不过不是你的。
五,我们是故意让你和于佳多在一起的,经过这些日子,相信你们已经相爱,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祝福你们
林婧
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无奈地瑟缩在墙角,人生就象一部小说,一切悬念都揭开的时候,也是悲剧的开始与结束。我和婧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类,结合似乎就是一个错误。可是婧,你知道么?我有多么爱你,我的世界不能没有你。
后来,于佳也收到一份传真,内容和我的信大同小异,她失去了凌飞这个依靠,就象巨轮失去舵手,再怎么坚强也要迷失方向,于是我让她搬到了家里,维持着一男一女的通俗生活,遗憾的是,她不是我的妻子,也不是我的爱人,深厚的友谊迫使我帮助她,帮助凌飞的遗孀还有孩子,在我心里,灭绝人性而丧心病狂地去抢别人的妻子的人,就是死人。
传真是从北京发过来的,于是一年里,我遍寻了小北京的大街小巷,山山水水,寻找着婧,寻找着我至爱至恨的 人,可是一点讯息都没有,人生就是这样,当你刻意去做一件事时,总是很难完成,而不经意间,成功其实真的很简单,只是巧合而已。于是我也不再去刻意寻找,只是等待,偶尔去北京走一遭,跑业务,赏风景,感受着首都人民的风气与特质。
一年后,我很于佳同居了,这只是两个孤独的人解放激情的一种方式,以肉体的放纵填补精神的空虚,但那个时候,我想的是婧,她想的却是凌飞。
这样又过了两年,于佳的女儿子凌已经三岁了,每当她稚嫩的声音叫我爸爸的时候,心头便没来由地一阵窃喜,是的,我爱子凌,尽管我恨她真正的父亲。
后来,在北京的郊区的一个村落里,我找到了林婧,我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这个地方遇到她,眼前婧的外貌也使我惊诧,一身粗布衣服,袖子已经残损,昔时风姿绰约的面容,皱纹却已清晰可见,眼睛凹陷下去,宛然一个骷髅,头发扭曲的不成样子,后背背着个男孩,用棉布捆在腰间,但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出她,她就是林婧,我将她拥入怀中,同样说:
婧,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仍然爱你。
那时侯,婧已经痴呆,时好时坏的,后来,从她邻居的口中得知,凌飞一年前已经与他的女老板移居美国了,留下没有工作的林婧育养着两岁的婴儿,仅此而已。
我把林婧接到了上海,伴随于佳和我住在一起,有的时候想起来很可笑,两个凌飞的女人,两个凌飞的孩子,却与我住在一起,而凌飞还是我最恨的人。或许我们都是注定风流的,只是方式不同而已。
是的,哭吧!也许哭过之后,一切都会变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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