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失眠。从我的窗子望出去,竟然看不见一颗星星。
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尝早已习惯的孤独,居然什么滋味也没有。哑然失笑。。
夜阑人静。。挑了一张唐朝乐队的CD,把《梦回唐朝》轻声地放出来。。。
“青莲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忘了是谁写的一句现代诗了。马上想到李白。。。
“开元盛世”过后的大唐,厚实而大度的浪漫随着李白最后倾斜的酒杯一起跌落,和着最后一滴酒的醇香,流逝给一江春水。李白驾鹤西去的时候,他的袍袖中,裹走了一直朗晴着的天空。
诗仙拂袖而去,所谓盛唐就染疾不勃了。
于是一个不得不总是灰着眼睛的老头,固执地骑着一头瞪着眼睛的毛驴,边走边唱。有时候他会这样自我调侃:“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他沉重,他苍凉;他抑郁寡欢,他悲天悯人。。因为他想将自己心中的五彩,涂满天空。。他骑着毛驴走后,人们给了他一个亮晶晶的光环——“诗圣”。。
因为浪漫成性,浪漫成了李白骨子里的精髓,浪漫是李白的生命;所以李白必须以浪漫的生活方式自我表达。
因为心忧天下,抑郁成了杜甫血液里的表情,写实是杜甫的骨骼;所以杜甫必须以写实的生活方式自我表达。
今天,人类自然的尺度被爆炸的文明大幅度扩张、扭曲、乃至颠覆、重构。工业文明把人们耐以生存的精神蛋白质做成了格式化的罐装食品,并且难以保鲜。后现代社会又把越古的传统和流行的时尚绑扎在一起生硬地摆在每一个人面前。于是即使是在相对简洁的夜晚,世界也是无所不包的光怪陆离。
长啸低吟,已经不再有从容的风度和绰约的背景。当然,人们还是很需要表达的,但是表达已经不再是生活方式了,于是现代人慢慢学会了裹藏自己。即使有一些人善于表达,表达也不再具备生命级别的重量了——所以这个时代依然会有诗人,但是绝对不会再有“诗仙”,再有“诗圣”。
总有一些固执的底蕴,让我难以向这个疯掉的时代完全臣服。所以有时候我会偶尔翻译一下老杜“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心情:我必须表达。
在我“不足道哉”的生命历程中,有一些东西,总是让我找不到任何可以装载它的容器,我只能找一个小小的缺口,让我的某些激情得以再度泛滥。很多时候,当我开始以涂鸦的方式表达,我就觉得自己仅仅是一个通道:把难以凌驾的感觉翻译成文字的通道。生命与激情,从我的身体里面自然地奔腾而出,通过指尖变成键盘上跳动的音乐。这种时候,我甚至只是奉献出了我的十根手指。
我必须找一个缺口,泛滥我即使是微不足道的思想,泛滥我即使是不痛不痒的感知。有时候我宣泄的义无反顾,这使得我的方向只有鞭子,没有缰绳。
于是我所写的游记,就是独旅时的一串驼铃;我所写的回忆,就是孤独时的一杯清酒。有时候,孤独会让人心碎,孤独会让人神往:我神往那一路的峨冠博带,绝尘而去;却心碎于驼印里面间或有几滴眼泪浇灌出的仙人掌。
我喜欢点燃自己的生命与激情。我自己都不可以凌驾起止的燃烧,是我的最自然的和最纯粹的生活方式。我妄图让人们也可以看见我燃放时的光亮,是因为我承担不了绝对的孤独。也许是在冥冥中,我暗自创造性地捏合了一个人,希望对方可以心醉于仙人掌开放的花儿,带着这朵花儿和我一起绝尘。
是的,我在真实的和虚构的爱情故事中穿梭,我的翅膀会越来越沉重。但是我知道,有一些事情,有一些感觉,即使很短暂,有时候也会具备一种可以穿越几十年时间的重量。它构筑在我的翅膀上面,让我失去轻盈。可是即使飞翔起来很艰难,我也不愿对这些故事麻木地弃之荒野。
这是我的背景,没有这个背景,我将是一个片断存在的人,我将是一个被卸载了一些血液的人,我将苍白。
我总是而且也习惯凭借着自由飞翔,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够象花儿一样开放。可是我又背负着沉重的东西,它源于历史,又被今天所源源不断地丰硕。它其实是我自己放置在自己的肩头,在时间延绵中慢慢风化而成的重量。
但是如果一旦我身轻如燕,我那一双习惯于负重的双肩,也许会茫然失措。
所以只好很宿命地说:这是注定。
“我必须表达”,这个感觉亲切得让我可以伸手触摸。是一种深悟,干净而且干脆。但是我不喜欢一个人闷在屋子里面,仅仅去一味翻译自己的心情。时间久了,心情会很潮,最新的文字也会沾着斑斑锈迹。
我必须表达,也就是我必须思考。
所以我希望即使是栖息,也是在奔腾着欲望。
所以我希望即使是漂泊,也是在尽情地飞翔。
所以我希望即使是表达,也是在真实地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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