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老是歌颂爱与和平,就会失落” 张晓舟:经常有些摇滚老炮一说到你就是你不懂音乐,而相反那些喜爱民谣的一般都挺喜欢你,在摇滚和民谣之间,你更亲近哪个? 张楚:民谣有一个最大的瓶颈,也是它要往前进步会碰到的一个问题,就像Bob Dylan,他只是在歌颂爱与和平,如果你老是歌颂爱与和平,就会失落。Tom Waits就不同,他有一张照片,是他抱着一个比他大的女人,这是恋母情结。这是Tom Waits比Bob Dylan厉害的地方,他的爱更强大,还有Jimi Hendrix,也是一股爱宣泄完了,也是对爱的依恋,但Tom Waits的爱比Bob Dylan比Jimi Hendrix都要强大、持久。一种宽泛的和平啊爱啊,很容易会被社会抹掉。我写《姐姐》的时候,也有一种中性的,对爱的依恋…… 张晓舟:但你觉得那还是不够的?当时你听过Tom Waits了吗? 张楚:在《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之前就听过,但迷恋他是后来。我也有一阵子不喜欢他。 张晓舟:为什么? 张楚:因为他让人沉迷到爱与脆弱当中,那是男性的脆弱。Tom Waits有一张唱片封面,是他跟着马戏团去流浪,在酒吧里混。我也有过这样的生活,不断碰到陌生的人,还把自己的相机送给他。但是我不知道还有其他的方法,因为一个人如果老陷进爱与脆弱,就没办法保护自己。 张晓舟:那有什么其他方法呢? 张楚:学习。物理学里面从亚里士多德说的“以太”,道教又讲“气场”,我希望跟新的乐手不是以个性去交流、排练,而是用内心的爱和平静,去面对外在的一切。 “我要健康地活着,做越来越丰富的音乐” 张晓舟:这次找乐手,为什么一开始不想要吉他手呢? 张楚:我想尝试一下,摆脱以前摇滚乐的束缚,我想做得丰富一些。当然有一个吉他(手)也好,但我不要风琴(手),如果钱方面允许,还想找一个小提琴(手)。 张晓舟:你的新歌有多少? 张楚:写了十几首,很多是纯音乐但有歌的情绪。但这几年我不是太能写歌词,写得太像流行歌曲,不太好。我用电脑、软件、Midi键盘自己做,我希望环境越来越好,一方面跟乐手排练,一方面通过机器、软件去学习。 张晓舟:还写诗吗?和歌词有什么区别? 张楚:也没想是诗还是歌词,就这样写下来了。我喜欢读诗,喜欢中国诗、中国字。 张晓舟:在音乐之外你还忙些什么? 张楚:读自然科学的书。还想和朋友拍一部电影,讲一种美在这个社会上逐渐破灭的故事。 张晓舟:你在成都还做了一些声音装置多媒体艺术方面的东西。 张楚:有个艺术家做了一个特别大的胃,我在这个胃里边做了一些声音,胃会根据声音的变化来蠕动。 张晓舟:也就是把声音变得可视可触了。 张楚:对。还有一个作品,是别人、观众随意给我唱片,我输入电脑,从电脑里调出我拍的存好的影像,给这个音乐配上画面。比如有个女孩给的是木马的歌,但是她说我给的影像打破了她听木马这首歌时的那种绝望的感受。 张晓舟:你做的是反MTV,是有意打破观众、听众对画面的习惯性期待。 张楚:是。 张晓舟:你还是不愿用摇滚或民谣来束缚自己,你看到了民谣的局限,但摇滚的局限呢? 张楚:摇滚是一种男性性格,支配、冲撞、捕捉。但一个男人应该变成一个女人,女人智慧的核心是感官的能力,不像男人是行动的能力。如果要做更好的音乐,一定要从民谣走出来,像从原始人进化出来一样,一定要知道有了种子,还要去种地、长成果实,而不只是种子。内心要善于处理外在的事物,民谣是诉诸心灵的,但音乐应该获得更广阔更独立的外在空间。 张晓舟:这次来广州,你又要面对成千上万的人,再次面对人群你适应吗? 张楚:以前我一开始适应,什么都不怕。后来有点不适应,我怕自己的观念被束缚了,我怕看不到别人的内心,怕偏离正常……但我要印证自己,所以我这几天来到青岛,和朋友到海上玩,锻炼身体,我要健康地活着,做越来越丰富的音乐,哪怕我这一次演得不好,但我始终会好起来的,我已经看到了光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