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阳光明媚的夏日早晨，菜园篱笆的一个角落，还是那棵绿伞似的大枣树下，一群孩子仰着头，巴望着树上的青枣被鸟儿啄下树来，然后一哄而上。一块石头“嗖嗖”地沿树冠一穿而过，圆溜溜的青枣簌簌落下……这是清明节的晚上我做的梦，梦中我见到了去世多年的祖父和他心爱的那棵枣树，飘着香味的枣树。 祖父在世时，他的房屋旁边长着的这棵大枣树，是祖父成年时他的父亲栽种的，枣树历经数十载风雨，在几次历史变革中得以幸存，得益于祖父一家率真坦荡的为人。祖父健在时，我们每年夏秋都能吃到他从乡下送来的又甜又脆的枣。 五岁那年，我在祖父家度过了一个春夏。我刚去的时候，枣树密密地开满了小小的淡黄色的花，就像一把巨大的花伞，不时有蝴蝶和蜜蜂在周围留连。我最爱坐在这把美丽的伞下，闻着诱人的清香，听祖父给我讲久远的故事、唱古老的歌谣。 乡下的春色最是迷人。不下雨的时候，祖父就带我到田野里去追蝴蝶，看菜花。每回玩累了，祖父背着我经过枣树下，我都要例行公事一样尽情地闻闻枣花的清香，然后倒在祖父的臂弯心满意足地甜甜入梦。为此，祖父原先吃完午饭必睡午觉的生活习惯都因我的到来而改变，等我睡醒以后，祖孙三人才吃午饭。 一天早上，雨过天晴，空气格外清新干净，我乐颠颠地又抱了一张小凳跑到枣树下。呀，湿漉漉的地上，一地的落花！树上花儿寥寥，所剩无几，几粒水滴正好落下，好象树叶的眼泪，我伤心地大哭起来。闻声赶来的祖父慈爱地为我揩干眼泪，笑眯眯地说：“花儿落了，才有果果呀！” 我抽噎着追问：“果果呢？” 祖父摘下一根小树枝，真的，已经有小小的枣儿缀在枝头，我又笑了。 枣儿终于由青泛黄了，祖父每天都要搭梯子上树摘几颗给我解馋。也开始有乡邻的顽皮的小孩止不住馋偷偷用棍子擂打枝头，打落枣儿一地，祖父心疼地望着地上拣剩的嫩枣和残叶，自言自语：“哎呀，会把老伙计（称枣树）打坏的呀！”祖父最怕有人砸打他的枣树，他说这是要老树的命。每年收枣后，祖父都要挨家挨户地送，一为保树，二为当年植树人的初衷，亦即祖父多年来的简单的为人之道“有福同享”。 有一次祖父上树时摔伤了腿，祖母不准他再上树。不懂事的我，不哭也不闹，就是一连几天闷闷地在树下兜圈子，祖父看不过我咂着小嘴咽口水的可怜样，拄着拐杖忍痛上树，他的汗滴落在我的脸上，我看到祖父额头渗出的汗粒比树上的枣还密…… 接下来的十年，尽管父亲一再规劝年迈的祖父辍耕歇息，但他一如中国所有其他农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那棵枣树就是他最忠实的伙伴，是他一生辛劳的最真实的见证。 十年后的那个春天，枣树再也不开花了，它死了！祖父病了一个春天，他再不能下地干活了。初秋，枣树锯了。中秋节前夕，枣树残兜旁边，祖父坐在竹凳上安然长逝。 |
彩云之南是故乡
字小了点~看的有点辛苦~
不过，值得：）
| 欢迎光临 薰衣草论坛 (http://www.xunyicao.com/bbs/) | Powered by Discuz! 7.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