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莫是个女孩子。她留着很短很短的头发，不化妆。夏天的时候喜欢穿着很露的衣服在太阳底下走。目空一切，横行无忌，行为乖张，遇到帅哥会吹两声口哨，有时口水声盖了哨声。

　　 小莫的笑总能让人想到邻家的女孩，清纯如水。可她却吝啬，极少有笑的时候，而那些被她的笑容迷住的男孩早就跑得没了踪影。曾经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有个男孩被她的一笑勾住了魂，跟着她转了好几条街。结果在一个胡同里，小莫拎着男孩领带，用那种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告诉他要是再跟着她那就准备躺着去医院。

　　男孩当然是落荒而逃。

　　可是小莫依旧是个很好的女孩。她会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烧上一桌子的好菜，一个人慢慢的品尝。然后喝着牛奶看电视，养着一个夏天晒得黑黑的皮肤。有心情的时候也上网聊些风花雪月。

　　和她聊天的似乎都是高手，她往往会招架不住，败下阵来。

　　在小莫看来，爱情是要靠缘分的。

　　偶然的在网络上遇到了一个男生，帮着她打嘴架，把那些满嘴爱情的女子说的一个个偃旗息鼓才罢休。末了居然对小莫说：小莫，晚上我请你看电影，不要一个人在家发呆了。一个人逛街也寂寞，要不我陪你 。

　　小莫在电脑面前发了半天的呆，突然跑到阳台看着对面的窗子，可是丝毫没有异样。跑到电脑面前对着男孩打出了一连串的字：那你今天晚上来我家。我和你去看电影。

　　 对方半天没说话，在小莫快失去耐性的时候才终于表示同意。

　　小莫找遍了家里的所有角落，终于找到了那根在她很小的时候从垃圾车里偷来的棍子。曾经为了这根棍子，她还被那清洁女工追了一路，差点被路人当成了小偷。

　　 这一根还残留着她少时痕迹的棍子是准备用来敲那个偷窥狂的脑袋的。最终却被小莫塞到了床底下，依旧和那堆垃圾搅和在一起。

　　2

　　 棍子砸不到他的脑袋，那就让它回到原来的地方。他的脑袋不被砸，是他没有上楼，只是在楼下轻声的喊着小莫。小莫听着细细的如蚊子的声音，眉心皱起了一条沟，趴到窗台用很大的声音回答：“我马上下来。等我。”

　　小莫不知道为和听了他的轻轻的声音，就有大喊的欲望，似乎想要将她等待了24年的情感全部在这一喊中宣泄而出。她甚至还没有看清楚他长什么样。瘦瘦长长的他在树影下静悄悄的站着，无视着那撞楼的窗口冒出的一个个脑袋。

　　小莫穿着长长的裙子飞一样的奔到了他的面前，挽了他的胳膊走过窗后目光织成的通道。小莫感觉到挽上他胳膊的一瞬，他有轻微的颤动；她放开他同样也有轻微的颤动。小莫瞬瞬眼睛，轻轻的摇头，大概自己感觉错误。对她来说，不管他对自己了解多少，他还终究是个陌生人而已。

　　“为什么？”他问。小莫从他的语音里听出了丝心痛。是么？自己都好久没有心痛过了，爸爸去世，妈妈改嫁，退学，晃荡……自己的心痛成了记忆。别人还会为自己心痛么？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电影吗？”小莫笑嘻嘻的看着他，刚才只顾着挽着他象新娘一般走过了那条通道。可小莫清楚的知道今天晚上是没有电影可看的。显然他也同样知道，带着小莫走向了街心公园。这只有那些流浪的无家可归的人，有段时间小莫很喜欢一个人深夜跑到这里来和他们在一起，说话或者沉默。

　　 在那里有与她太多的相似。小莫突然间害怕去那个地方。她转身。

　　 “要面对的迟早要去面对。比如，你马上就要无家可归……”

　　小莫盯着他看了好久，他怎么知道她要无家可归？小莫硬邦邦的扔出话：“我就是死了又关你什么事？”小莫转身就跑。飞扬的裙角，发梢割破了黑暗，在他眼里成定格。

　　半夜小莫走在刚刚走过的那条通道上，突然觉得有些自己荒谬的好笑，自己居然刚才会有走过红地毯的感觉。

　　小莫恼火的抬脚就要揣门，斜里冒出一个声音：“真是死性不改，以为你穿这么淑女的裙子开门会温柔一点。”

　　还是他。阴魂不散的家伙。

　　3

　　第二天小莫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床上那个熟睡的人，她狠狠扯着自己的头发，心里烦乱。那些自己想要忘记的记忆如洪水猛兽般开始泛滥，那些睡在妈妈旁边的男人一个个丑陋的嘴脸清晰的浮出水面。

　　“你走。”小莫推着已经醒来的他。自己即使知道妈妈为了她们的生存被迫无奈，也依旧不依不饶的最终把妈妈逼得跟一个男人走了，从来不捎回只字片语。或许因为自己的年少无知，可她从不后悔，妈妈或许在另一个她所不知道的地方过得幸福美好。

　　自己却轻率到可以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缠绵整夜。他有些狼狈的走了。一步三回头不放心的看小莫。小莫不再理他，爬起来，扯了床上所有的东西，丢在了角落。想要丢床单一般丢了昨晚的记忆。

　　 接下来的几天，小莫白天听多了关于自己和他的传闻。她已经麻木。从小与她相关的一切都是闲来无事的谈资。

　　偶尔小莫听到了相关他的。富家子弟又如何。可居然自己成了要攀高枝的麻雀。小莫心底里 冷笑，自己穷了难道就要成为攀高枝的理由吗？

　　小莫又开始一个人，无聊时闲逛，上网。在路边看到招聘消息也进去问一问，她需要工作来养活自己。

　　 小莫却在一个招服务员的咖啡店里又看到了他。他看到小莫时眼睛一亮。为了找工作，小莫穿了件淑女的短衫，如领家的女孩。

　　 服务员的欢迎光临还没有说完，小莫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家里的空气里好不容易没有了盘踞几天的异性的味道，小莫不想再重新的拾起好不容易从记忆中清扫出去的东西。

　　 “小莫。”他追了出来，“我带你去我家。”

　　“嘿嘿。今天的天气不错啊。……啊？”

　　他却拉着小莫上了出租。小莫糊里糊涂就去了他家见到了他的妈妈。小莫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歧视，还有厌恶。小莫抿抿嘴唇，双手交叉抚平了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突然夸张的惊叫着：这个沙发好舒服啊。在沙发上上窜下跳的。

　　小莫不顾他阻止的眼神，拿了几上的苹果就开始啃，啃得有滋有味。只到他妈妈拂袖而去。

　　 “你这是在干吗？”他是气愤的。

　　 “难道你拉我来了，我就必须配合你来作戏吗？我本来就是这样低俗。”小莫笑嘻嘻的。不可否认的刚才他妈妈的眼神刺伤了她。而她唯一可以做的就只能掩起伤痛，张开爪子备战。

　　小莫在他的注视下，眼睛突然一红，又拼命的把眼泪憋回去，发誓自己永远都不要再来这个地方。又自嘲，自己如何还能再来这个地方，自己都不知道将要去哪里。

　　小莫要走，他却不让。两人在沙发上僵持着。他低地的吼道：“给我点面子。”

　　小莫笑笑，伸手一巴掌过去，轻轻的却也在他脸上劈啪的响。扭头再也不理会他的表情，摔门而出。

　　4

　　小莫的房子拆迁。小莫准备着去没有记忆的地方继续活着，却在准备踏上火车的一瞬突然改变了主意。

　　小莫依旧上网，晃荡，再去舞厅打工，周伏夜出。她每次上网总能看到他的留言，他一次次不厌其烦的问她在哪里？

　　小莫对于这些留言不予理会，却经常会在睡梦中醒来，看着外面白花花的太阳，发呆。原来的房子已经拆掉了，原来的记忆都随着那声轰隆飞灰烟灭。

　　小莫晚上还是一如既往的要去舞厅上班。这样的日子她开始习惯。没有了歧视，也没有了烦恼，有的就是晚上舞厅的疯狂和白天的昏天黑地。也有人会偶尔的问起她关于他的事，小莫总是一笑而过，关于他小莫除了知道他家有钱外也一无所知。

　　 小莫还在发呆，却有同事告诉她他来了。小莫的目光穿过重重人影与他交接又迅速收回。莫名其妙的要逃。

　　 被抓住的小莫听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他找到她妈妈了。小莫蓦的抬头，顾不上在他下巴上撞疼的脑袋，慌乱得吼：我不要听。

　　小莫有些失常，她不要再见他，也不要再见妈妈。可他偏偏站在她面前还要告诉她妈妈的消息。这一夜小莫是被他架回了他家，在他怀中蜷缩了一夜。醒了也不睁眼睛，就那样蜷缩着，不动。小莫感觉到有只手在不停的抚摸着她的背，轻柔的。

　　“起来吧。我快不行了。”小莫猛的睁开眼睛，他靠着床半躺着，自己姿势暧昧的躺在他的怀中。小莫快速的爬起来。正要质问他为何不经她同意就去找她妈妈。眼角却瞥见他妈妈从楼梯走来，见他无动于衷，咬牙撒开被钻了进去。却听见他闷闷的笑声。

　　 被子被掀开，小莫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妈妈。只片刻小莫又恢复了常态，坐起来直面她。小莫被他搂在怀里，一惊之后就坦然。还有什么合理的解释吗？恐怕再合理的解释也消除不了她的疑虑了。

　　 “为什么会这样？”小莫甩头，已经不想过问也不想多想。离开了他所带来的种种困惑自然就烟消云散。

　　“这次恐怕你想躲也躲不掉了。因为我不打算再让自己失魂落魄的煎熬自己。我在你睡着的时候已经打过电话定了酒席。我们明天就会订婚。”他的话里居然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小莫挣扎着，她害怕。她一个人要保护自己时可以穿很露的衣服在太阳底下走，面无表情，无所顾忌。甚至堕落了，死亡了，也只会换来几声叹息。……

　　小莫又开始睡觉，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有睡觉让自己沉如梦境。

　　不知道过了多久，嘈杂声吵醒了小莫。她敏捷的爬起，窗外有大堆的人满脸的喜庆，居然还有她舞厅的同伴。

　　5

　　小莫逃走了。在她的小屋里睡觉，睡的昏天黑地的，死了一般。

　　当他又阴魂不散的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小莫轻轻的叹了口气，忘记那个晚上吧。我也不会再上网。麻雀变不了凤凰。

　　 他默默的递给小莫一张纸条，纸条上孤零零的一个手机号码。“你妈妈的电话号码。她很好。想要见你。”

　　 小莫靠在门框，望着手中的纸条，潸然泪下。她的心情很复杂。自己好象没有理由去拒绝一个人真诚的爱情，即使只是同情。

　　小莫一直没有打那个电话。正当她背起行囊要远离这里所有的记忆时，却听到他出车祸的消息。如同上一次一般的犹豫，小莫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她可以走，他却不可以死。

　　6

　　医院里的气味有多久没有闻到了。小莫已经记不清了。她看着床上没有知觉的他，把满眼的泪都往肚里咽。小莫怕自己哭了就再也收不住了。曾经自己同样守着爸爸哭得死去活来却也没有留住他死亡的脚步。

　　 医生告诉她，他有可能长睡不醒。

　　小莫听到这个消息却反而镇定下来。去公用电话拨了那个号码。里头传来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女声。那头焦急的问是小莫吗是小莫吗？小莫却轻轻的挂了电话，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她没有勇气和妈妈说话，曾经自己是如何绝情的不肯原谅她，即使她是为了要让养自己，要让自己过上好点的生活。

　　 床上的他还那样一动不动的躺着。小莫从包里掏出了刀子，那是她用来防身的。

　　小心的刺破了他的皮肤，他却已经没有了痛感。小莫摸了摸他的脸，喃喃道：“何必那么傻呢。我走了就走了。找我何用？”

　　小莫狠狠的割上了自己的手腕，忍着疼痛，哆嗦着说：“如果我的血滴完了，你还不醒来，那我们就一起去吧。”

　　 小莫的血开始在地上蔓延，满地的红色触目惊心。小莫占满鲜血的手在他的脸上划出了道道血色的印痕。

　　 小莫神志开始模糊，头软软的爬在了床边，她已经没有了力气带着他一起走了。小莫迷糊中听到一声惊叫：“医生……”她想睁开眼睛看看，是不是他在喊，却力不从心……

想喊，却力不从心……

爱的无语//////////////

小莫只是个人名，